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呼吸為什麼會是透明的(下)

 

  ▶ 前篇

  當年成為鶴丸的編輯的首要任務,便是替他打點居住環境。

  但與其說是打點居住環境,倒不如說是替他安排行程,規劃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鶴丸與那些慣於將房子搞得一團亂,擅自將「混亂」與「靈感」結合的創作者不同,看似什麼也不會的他,其實是個家事能手,大抵是因長期獨居的關係,除了燒得一手好菜,更懂得生活情趣,細小的浪漫與樂趣都是在庸碌之外積累起來的成果。但正因鶴丸離日日殷勤的生活極遠,以至於他經常性的,與他人制約後的時間脫節。

  想旅行便去旅行、想睡一周就乾脆睡過去,為了完成一幅油畫閉戶不出,迷上遊戲就投入所有心力──幾乎沒有人能阻攔他的一舉一動,他有著令人髮指的自由。

  鶴丸國永需要一個透徹了解他的人,侵入他的生活,使他心甘情願配合,作為與正軌連接的一道聯繫。

  但能與他謀合的人卻是萬中選一。

  最初拿到聯絡資訊的一期一振愣了許久,仔細爬梳過姓與名間的每一分關係後,電車也已坐到了盡頭,地址是在尾站,南之又南,他越過幾個街區後來到高級公寓林立的住宅群,直至按下門鈴的半分之前,他仍在思考同名同姓的可能性──門鈴奏響,半晌後,便見一個打著呵欠的男人前來開門,記憶宛如湧流般地倒轉,一期一振瞧見那人的第一眼,便又迅速想起了舊書店的那面玻璃,以及昏黃燈光下的那雙金色眼睛。

  青年遠比記憶中的模樣要來得更加成熟,骨骼與面容皆是舒張開來的頎長與精緻,卻不脫往日精瘦,與他等高的一期一振和他對視半分,這才慌張地從背包裡頭摸索出名片,低下頭來,連忙說起來由。他一介初出茅廬的出版新人,方從公司接下職務,說是想試著與五条老師配合,由他來安排老師的工作。

  鶴丸並未答覆,僅是接下了一期一振遞來的名片,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陣後,便逕自笑出聲來──仍不明白對方為何而笑的一期一振抬起臉龐,卻被鶴丸順勢揉亂了一頭藍髮,且被問道:「你的頭髮很軟,瀏海彎起的那幾根頭髮是刻意弄的造型嗎?」

  一期一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些懵,只好答道,「是、是天生的……」

  「是嗎,一期一振──」他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我叫你一期可以嗎?」

  「好、好的,」他仍沉浸於瀏海是直是彎的思考當中,「那個,五条老師……」

  鶴丸嗯了一聲,將名片收進口袋裡頭,爾後按亮了屋內的燈,便直接往裡頭走,「平常沒有人會叫我的筆名,直接喊我鶴丸就可以啦。」

  然而一期一振還不明白自己是被接受了還是被拒絕了,仍呆站在門口。

  那人回頭望了他一眼,隨即心領神會般地笑了起來,「你吃過了嗎?」

  他搖了搖頭。

  「要吃鮭魚茶泡飯嗎?」

  「欸?」

  「進來吧,」鶴丸又走近了些,「先吃飯──接著再聊聊我的稿子吧。」

  當晚,他接手了鶴丸的新作稿件,以及吃了一頓美味的晚餐。

  因為一碗鮭魚茶泡飯,讓他成了那個萬中選一。

  想想也是極其不可思議。

  於是他就此介入鶴丸的工作,與鶴丸的生活。旁人常說那人的性情捉摸不定,唯有他的編輯一期一振能知他的軟肋,使其配合。實際上鶴丸只是這麼一個單純的人,想做什麼就做,崇尚驚喜與快樂,熱愛生活,如果可以,他也想將屋子搬到無人小島上去,模擬叢林探險的日子,捉蝦捕魚,還要挖大半個沙坑給自己曬日光浴──但偏偏鶴丸又不甘寂寞,想與都市同居,這裡有太多他割捨不得的朋友,只好將水泥叢林也當作叢林。不予埋沒腦中的才華與有趣故事已是他的最大妥協,他封了前一枝筆,但終究是喜愛寫作,於一期一振這個媒介之下,又再度找回了動力。

  況且創作BL小說對他來說遠比過去開心。

  成為鶴丸的責任編輯後不久,一期一振便開誠布公地與鶴丸談起純文學時代的事,坦承自己曾是他的書迷,並試探問起當年退隱的原因。

  結果坦然,鶴丸無奈的說一切純屬意外,他給高中社團寫的一篇文章受得鋼琴老師賞識,後引薦給一位詩人看過,同獲讚賞,老師鼓勵他投稿,他本抱持著聊賴的心態嘗試,想也沒想過獲獎,未料事至如此。得獎後鶴丸一時腦熱,與出版社合作了一年,寫了幾部叫好的作品,卻覺得越寫越無趣,他雖不是需字句琢磨的那種類型,但也得投下心力,取材、構思與社交往來,當樂趣變成工作時不再快樂,而是有無盡壓力。合約結束前他毅然決然託辭續簽,順勢在大學時跑去仙台,過了與風花雪月毫無聯繫的四年光陰。

  四年間他交了不少好友,迷上烹飪與前者並無關聯的耽美創作,捲入同性與同性之間的戀愛世界中。

  一期一振曾問他創作的緣由,鶴丸的答覆十分精簡,只有我覺得很萌。

  還有十分自由。

  「當然,也不是完全那麼自由,有時候還是得迎合市場的需求,」倘若沒有編輯指正,他可能會把外星星球分成一百二十五種,每個男人都是外星人,都來自不同星球,「都是為愛而寫,兩個人開開心心地談一場戀愛,多好的事啊。」

  「您過去並不快樂嗎?」

  「──倒不是這麼說,只是那個領域並沒有想像中的簡單,或許並不適合我,」鶴丸扔下攤在臉上的商業漫畫,「總有一些麻煩的人吧──即便現在麻煩的事情同樣麻煩,但我有你嘛。」

  鶴丸又揉了揉一期一振的額髮,自初識以來,他就慣於這麼做。

  確實比起過往那個整齊嚴肅的形象,現在的鶴丸看著顯得開心許多。

  過往他對那個世界一無所知,仔細探索後,便能明白是有著它的趣味在。尤以鶴丸筆下的故事引人入勝,驚心動魄也好、細水長流也罷,無不真摯──衷心之物看著終究不同,更為飽滿、柔軟,趨於日常平凡,但平凡人與平凡人的世界有著細緻的愛。

  鶴丸曾打趣問過一期一振是不是覺得作為「鶴丸國永」的他比現今要好,比起「五条そら」,更喜歡「鶴丸國永」。一期一振皺著眉頭,忍著白他一眼的情緒將手上的稿件看完,往後扔給對方一本他隨身帶著的簽名小說--唯一一本,從來沒有辦過簽售會的五条老師所簽的唯一一本,說道,「隨身將您的作品帶在身上的我,還不夠喜歡五条老師嗎。」

  鶴丸笑咪咪地說,過去的書比較重吧,你帶著也麻煩啊。

  所以啊--話到一半他停頓下來,一期一振抽回書本,眨了眨眼,卻沒有繼續回答。


  04


  回憶電光石火,一期一振驀地睜開眼睛,他自近十年的時光中跌跌撞撞地遁走出來,清醒一看,眼前卻仍是那個男人的模樣。

  鶴丸半繫著只到腰部的非正規圍裙,擰起一把他的頭髮,調侃地說飯都做好了還不來吃,是想我想到入神了?

  一期一振眉眼一揚,「是在想您的稿子。」

  鶴丸哎了一聲,說是真令人傷心呀。

  關了電視,兩人規規矩矩地坐上餐桌,一人一盤培根蛋黃義大利麵,還額外做了海鮮清湯,十分周到。義大利麵的醬汁濃郁,麵條硬度適中,湯裡除了有豐富的魚蝦貝類之外,更加了洋蔥提味,更顯鮮甜。單喝一口,身體便能完全暖和起來。

  鶴丸的廚藝精湛多拜大學社團所賜,他在大學時心血來潮加入烹飪社,和同年的燭台切與小一屆的大俱利成為好友,度過了充實的四年生活,期間受燭台切指導習得不少手藝。四年後燭台切續讀了牙科碩士,大俱利也留在當地的建築公司就職,唯他一人回到東京,放棄了穩定的藥劑師職位,做起了專職寫作的工作。即便如此,三人仍舊關係緊密,偶爾鶴丸也會回仙台與他們相聚,分享甘苦生活。

  每當說起大學的日子,鶴丸便像是面上發光一般的燦爛──大學確實是影響他最多的,一期一振同見過那兩人,都是值得掏心掏肺的朋友。

  ──還是羨慕的。

  一期一振半抿著叉子,一邊核對稿子一邊聽鶴丸滔滔不絕地談起瑣事,即便在餐桌上,他仍盡心固守著編輯的位置,多虧他左耳聽著鶴丸聊起燭台切的表弟小貞,眼下還能思索劇情間的邏輯關係,且鶴丸有時還天外飛來一句你那愛喝茶的學長怎麼樣了──他仍能自如應對,一期一振都有些佩服自己。

  但今日思考的事情過多,終究有疏漏的時候。

  鶴丸喊了一期一振幾句,他才像是驚醒般的回過神來。

  「今天可真常走神啊。」湯都要涼了。

  「……抱歉,想了些公司的事。」

  「說起來,中川老師最近怎麼樣了,」一期一振不只負責一位作家,近來有新人入職,他還得幫著擔上一半的工作,「還是那麼準時嗎?」

  「是啊,所以就交給新進的吉本了,不過我還是得幫著看一下,」他笑了一下,「總要給人一些鼓勵,不能一下子就碰上難關嘛。」這說的正是熱愛拖延的五条老師。

  「我這種難關也只有一期能應付,」鶴丸嘟嚷了一句,「這樣也好,你只要專屬於我一個人的就夠了。」

  一期一振深吸了口氣,後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您啊。」

  總覺是因「營造氛圍」的緣故,鶴丸總有意無意地開起玩笑。

  奇怪的話語也好、親暱的舉動也好,全是戲謔,鶴丸本就是喜於驚喜與驚嚇之人,壞主意平時沒少想,但都是無傷大雅的玩笑。他們是關係良好,往來密切,作為工作上的同事,也是好友,然對方的一舉一動總讓他有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非分之想──但就是偶爾想想,即便是日久生情,別於他者的感情建構起來仍舊不易,追溯回最初,他對鶴丸也只是抱持著憧憬而已。

  喝盡的湯碗擱在一旁,一期一振揪著鶴丸國永,將心思拉回待修改的稿件上──這份紙上的故事,就將要進入高潮。

  「這裡,」他劃出一行文字,「緒川君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呼吸其實是藍色的?」那人的鼻間將會噴出青色的氣體,充溢空氣。

  一期一振耐心地呼了口氣,「這正是個告白的時機,他應該說──我喜歡你。」

  鶴丸的視線投射過來,對上他的眼睛。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05


  他發自內心。

  用完餐後鶴丸正在廚房洗碗,一期一振則躲進了書房裡頭。家務本是輪流做的,一個人做菜另一個人就負責清洗碗盤,但一期一振說起要去他的書房找些過往資料,只得委婉託辭,說下回再抵一次。鶴丸毫不計較,欣然接下了打理的職務,大抵是因他拖稿在前,說什麼也得讓編輯大人開心。

  一期一振走進書房,於偌大的系統書櫃前翻箱倒櫃,找了一陣原稿,翻出去年廢棄的文件,看來看去,卻仍沒有一件能入眼,停頓片刻,他便像是個洩氣的皮球似的癱坐下來,心煩意亂。

  ──差一點。

  差一點就要露餡了。

  他是將一切心事藏得極深的人,從不輕易表述,但終有觸及內心最為柔軟的那一塊之時。年少時的感情僅是崇拜與憧憬,朝夕相處後,傾慕的想法才就此萌芽,鶴丸國永不如他少年時想像的如此完美無缺,但人無完人,些許短處從未遮掩他的光采,比起書上的完好形象,他更喜歡這個真實的人,僅僅名為鶴丸國永的這個人。

  優異、正直與性格堅韌的一期一振幾無弱點,但他只要對上他的眼,便節節敗退。

  他站起身來,收妥稿件,順勢替鶴丸桌上的桌曆翻了下一月。已近深冬,房內有些寒涼,一期一振替他拉起窗簾好以禦寒,將出門外時,便見自己上回落在這裡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頭,他摸了摸衣領,已是清洗過了的模樣,再仔細看,口袋裡還黏了一張寫著他名字的紙條,寫著「一期也有迷糊的時候」──大抵是希望還到自己手上時能發現吧。他摸了摸整齊的袖口,內心突然百感交集,一陣動搖。

  走廊並未亮燈,隔著一扇門後的鶴丸仍在刷洗碗盤,門僅半闔,自廚房而來昏黃光線溢出門外,畫出了一塊小小的、溫暖的腹地,倒映在木質地板上頭。一期一振抱著一宗稿紙,並不敢嚷聲開門,彷彿一開,便會破壞維持已久的日常光景,切斷平衡。一期一振突然無從定位自己,何處是他的歸屬,又該從何而去,僅能就此刻竊以餘光,汲取些若有似無的愛意。

  緒川與牧田的故事將近尾聲,倘若誠如鶴丸靈機一動所寫,於重要關頭,緒川突然問起呼吸色澤一事,那牧田又該如何回答,才能讓故事順利進行下去?

  故事內兼具智慧、溫柔與大氣的牧田先生,肯定會鼓起勇氣坦白心意。

  ……如果我能像是牧田先生一樣勇敢就好了。

  但在這種幾乎未知對方心意的情況下,失敗的機率莫大,他實在沒有那個勇氣。

  畢竟關係破裂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一期一振靠著牆壁,曲起雙腿,於門旁蹲坐下來。

  他閉起眼睛,冥想自己是一條徜徉於水的魚,輕聲地喃喃自語。

  「您能聽我說說話嗎?」

  「我並不擅常吐露心事,只能自己說給自己聽。」

  「這些話您聽見了,或許會笑我吧。我時常抱有幻想,您說的那些話,不只是玩笑而已。」

  「如果可以,我也想當面和您坦白心意。」

  「從成為鶴丸先生的編輯後不久,我便喜歡上了您,至今已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吧。」

  「您曾問我我更喜歡您的哪個身分,我喜歡的,並不是鶴丸先生的身分,只是作為鶴丸國永的這個人而已。」

  他的嗓音越縮越輕。

  「我喜歡您,非常非常地喜歡您。」

  光線的腹地逐漸擴大,照亮了他貼於地板的腳掌,他不敢叨擾的門的另一端早在不知何時悄然開啟,一期一振掛念了近十年的男人正站在門旁,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06


  他跌跌撞撞地躲回了書房。

  一期一振不知道鶴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站在那的,也不知道對方待了多久、又聽見了什麼。

  一想到鶴丸極有可能聽見了那些內容,他的心尖彷彿有千萬根針刺般的發麻起來。

  他恨不得揍上自己一頓。

  一期一振方才是逃著出來的,一見到對方的臉便急忙捉起牛皮紙袋,三步併兩步地躲進了書房裡頭,但因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拐了一下,左腳掌偏了半邊,正隱隱作痛。一期一振進了書房,倒也不敢直接關門,畢竟是鶴丸的房子,只得半掩,留著一條細窄的縫。他靠著門邊的牆壁坐下,摸了摸方才拐了腳的地方,很快地發腫起來,一期一振心想大抵是扭著了,接著又憂愁起後幾天該如何工作。

  他真是個切實的工作狂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會耽擱工作──但他的工作也是鶴丸的工作,轉了一圈下來,終究得繞著那個男人走。

  一期一振試圖將自己的腳掌貼平,抱著腿,像是一只躲閃外敵的動物。他將臉龐埋進雙膝之中,有些逃避的意思,但也只是一時,性格拘謹使然,沒一會便思索起了後續動作,心中有兩派拉鋸,該是坦白從寬,並聲明即便鶴丸沒有那種想法,也能維持原貌;還是就乾脆用「開玩笑的」塘塞過去,不承認任何事情。

  但他又不能確保自己未來能一直保持平靜的心。

  大抵是因同時思考的問題過多,讓一期一振暫時捨棄了敏銳的觀察力,以至於對方躡手躡腳走到門邊,他都沒能察覺,直到鶴丸喊了他一聲,他才像是被抓著尾巴般的抖了一下。

  「一期,你在裡面嗎?」

  一片靜寂,於是他又問了一句,「一期一振?」

  「……不在。」

  「不在的話還會有人應答,這可真是嚇到我了,」鶴丸又好氣又好笑,「你幹嘛躲在書房裡呀。」

  「……。」

  「突然就像是兔子一樣逃走了。」他停頓了會,「你剛剛扭到腳了吧,不先冰敷消腫,明天可就會腫到不能走路了。」

  彷若無人,房內仍未有應聲,鶴丸對這莫名的反應倒也不生氣,他沒有直接開門,而是逕自在門外坐了下來,像是陪著對方一樣。

  「你啊,」鶴丸盤起腿,撐著下顎,「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麼大膽,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一期一振縮著嗓音,本想開口,躊躇了好一會,最終仍是沒有回應。

  「我猜你一定想說,才怪,我才不大膽,要是大膽的話,怎麼不敢當面和您說呢,」他模仿著一期一振的語氣,「還要躲在這裡。」

  聽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反駁,「……我才不會用那種古怪的腔調說話。」

  鶴丸笑出聲來,捏著鼻子,又模仿了幾句,接著才恢復原本的聲調說道,「我說的大膽,是你竟然偷偷喜歡我,我卻什麼也不知道。」

  「抱歉。」

  「我是最不想聽到你的道歉的。」鶴丸語氣平淡地將這份歉意帶了過去,「……有多久啦?」他指的是暗戀的那段日子。

  「……兩年多了。」

  「那不就是成為我編輯後不久……」他輕聲嘀咕,「…我也真夠遲鈍的了。」

  「是我自己──」一期一振一時抬高音量,後又挫敗似的壓了下去,「您沒有發現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也不希望您發現。」

  「為什麼?」

  這本是個幾乎沒有疑慮的問題,被鶴丸這麼一問,又好似回到了呼吸色澤的邏輯裡。一期一振思索了半晌,這才放低了聲調回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對您的感情世界一無所知,您喜歡什麼樣類型的人、曾經與誰交往,我什麼也不知道──即便您從事著這樣的工作,但也不得劃定您會對同性產生興趣,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一期一振的聲音越縮越小,「…我原本想以『開玩笑的,嚇到您了嗎』塘塞過去,但都說到這裡了,我再說是玩笑您也不會信的吧。」

  「這是當然。」

  「不可能就此當作無事發生,但我只希望您能寬恕我的愚昧,未來照常工作。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向您提起這些事的,」他能自行把握分寸,「……這是我的請求。我明白您心胸寬大,也希望能原諒這樣的我。」

  一期一振幾乎要將臉龐完全埋進膝蓋裡了,最好能蓋住耳朵,他不敢聽後續的回應。

  「不,其實我是個心眼很小的男人呀,」鶴丸悠悠地說,「都聽到這些了,哪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呢。」

  他的腦袋嗡地一響。

  鶴丸似笑非笑,「你怎麼就沒想過要問問我的想法啊?」

  「我啊,不會平白無故做些麻煩的事,友善是一定的,但只有最在意的人,能夠得到最特別的禮遇,」鶴丸揉了揉後頸,「真是沒想到啊,就連是我,也沒想到。」

  「……您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竟然放著喜歡的人暗戀了我兩年不管,我也真夠差勁的了,」他靠著牆面,用著一種回憶的口吻扳起指頭,「……是嗎,原來我也已經喜歡你兩年了啊。」


  END


  ◆
 

  下篇好像長了一些!應該分得均勻一點

  難得寫了這樣節奏比較快且跳躍式插入倒敘劇情的內容
  還滿喜歡這樣雙向暗戀的感覺的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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