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親密恐懼



  親密恐懼


  鶴丸國永如今有個既偉大又渺小的煩惱,即是他與戀人之間關係疏離一事。

  用「關係疏離」四字來形容或許是嚴重了些,畢竟在他人眼裡,他與一期一振仍是對人人稱羨的親密愛侶,兩人彼此包容、相知相惜,心靈契合的程度無從以言語比擬──問題便出在他們僅有在「心靈」的部分如膠似漆,而實際的「身體」接觸,卻僅僅止步於起點而已。

  當然,他可沒有做過任何逾矩的事。之於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想是想過的──但也就是想想,有個好以某日實踐的想望。鶴丸平日愛鬧是愛鬧,但對於考量他人心情與尊重戀人的意願卻毫不馬虎,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他多半是不願意做的;而讓心愛之人厭惡的事,他更是絕對避免的。

  但要是對方抗拒與自己的親密接觸,可就稱得上是一件令人煩惱的大事了。

  「你說該怎麼辦啊鶯丸醬。」

  鶯丸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是在說大包平的事嗎。」

  「你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吧!」誰在說大包平了。鶴丸翻身坐了起來,「我在說一期一振。」

  「原來如此,」他想了會後繼續說道,「今天是他倆一塊內番吧,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就說了不是這個問題,」依鶴丸對大包平的了解,只要以禮待他,他便會以等同態度對人。而以一期一振的禮貌程度,他從來不擔心會有什麼狀況發生,「我是在為了自己的戀情擔憂。」

  「你們不是一直都感情很好嗎,」鶯丸回想過往,在他們尚未擁有人身實體前,兩人便已對彼此抱持著無限好意,「大包平不會誘拐他的。」

  「找你這傢伙商量真是我的失策,」他沒好氣地盤起腿,「算了,給我杯茶。」

  「我說的是實話,既然你說一期抗拒與你接觸,我想他也不會與其他人太過互動親密的。」鶯丸遞給他一杯茶和一袋點心。

  「原來你還是有在聽嘛,」鶴丸扔了一塊糕點進嘴裡,「……明明都是肯認彼此的戀人了,不能相互碰觸也太折磨人了。」

  「是指你沒辦法推倒一期一振嗎。」

  「推倒什麼的還差的遠了,」他擺了擺手,「我現在連想抱抱他都有困難。」

  「距離你們正式交往也已經過了三個多月吧,」鶯丸思索了會,「嗯……那確實有點慢呢。」

  「之前也是克服了許久才總算能牽他的手,但他好像還是顯得相當緊張的樣子,偶爾我從後面抱住他,他就會一直發抖。」鶴丸有些落寞地沉下臉龐,「或許一期一振是個特別容易害羞的人,我也曾問過他是不是討厭被這麼做,他搖搖頭,只說應該是自己還不太習慣……但只要和他身體接觸,一期總像是非常害怕似的繃緊身體,連話都說不好了,我也不想勉強他,久而久之,就盡量不和他過分接觸了。」

  「聽起來確實不太順利,」他放下茶杯,「平時一期一振的應對呢?」

  「都很正常。」鶴丸回想著過去的經驗,「對上眼時也確實能感受出他的愛慕、也能感受到他的關心,我很確定我很喜歡他,而他也喜歡我──但就是沒法更進一步。」

  「看不出來你還這麼有活力啊。」

  「……想碰觸喜歡的人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嗎。」

  「不和你開玩笑了。」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後停頓了會,才這麼說道,「我想,一期一振只是不習慣有人可以分擔及依靠的而已。」

  鶴丸皺起了眉頭。

  「作為長兄,長久以來承受了沉重的壓力,卻因為不得在年幼的弟弟們面前示弱,便總是武裝自己。今天負擔突然減輕了、煩惱突然有地方得以傾訴了,還不懂得依賴的他,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但就這麼抗拒被人碰觸嗎。」

  「我想他的抗拒也是無意,」鶯丸偏了偏腦袋,「如果一期一振也喜歡你,他肯定也會對這件事感到煩惱不已。」

  「我倒也不是想勉強他……」

  「要不──」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般地停頓了下,「多練習練習吧。」

  「練習?」

  「每天進行親密訓練如何,」鶯丸靈光一閃,「比如說……飯後牽著手散步個二十分鐘,或是每天擁抱五分鐘之類的。」

  「這樣真的行的通嗎?」
 
  「試著做做看就知道了,你不做,可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鶴丸盤算了會,後便站起身來說道,「我知道了,總之有什麼方法都先試試吧。」


  當夜用完晚餐,他便領著一期一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說是有要事要談。

  「坐這裡,」鶴丸拿了塊坐墊過來,要對方在他面前坐下,「來來。」

  一期一振有些困惑地坐了下來,「……怎麼了嗎?」

  「──一期,」鶴丸直視向他,後便直接握住了他的雙手,「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是?」

  「那、那個…」他深吸了口氣,「……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天都來進行『親密訓練』吧。」

  「親、親密訓練?」一期一振顯然不大明白鶴丸的意思,只是複誦了一遍對方的話語。

  「就是──每天吃完飯後,我希望我們能在本丸裡牽著手,散步個二十分鐘,」鶴丸難得神情嚴肅,「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被其他人看到,所以在本丸後的樹林裡隨意走走也可以。」

  「牽著手嗎,」一期一振謹慎地思考了一會,「可以是可以,不過……」

  「真的?太好啦!」他欣喜若狂地向前了些,只差沒有傾身抱住對方。但見一期一振幾乎是反射性地退了退,鶴丸便又識趣地收斂了下動作,「這可真是嚇到我了,還以為你肯定不會答應的。」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一期一振笑了起來,「平日事務繁忙,還得時常照料弟弟們的起居,也鮮少有機會能和鶴丸殿下好好說說話……您是覺得寂寞了嗎?」

  鶴丸順著他的話語,「是啊,太寂寞了!一期都不陪陪我,」撒嬌似的,「希望你每天都能保留一些時間給我。」

  「我很樂意。」他溫柔地答覆。

  「那就從明天開始吧!」鶴丸望進了他如蜜般的眼底,「我會期待的。」


  翌日傍晚,他們依約在本丸後方的樹林碰面。

  兩人本就無話不談,從伊達組的趣事聊到戰事現況,後兜了一圈又回到隔週菜單,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毫無芥蒂,但走了一陣後才意識到沒牽上手,才慌張地回想起了應行的「目的」。然而就在鶴丸牽住了對方的手後,一期一振便像是給捉住了尾巴般地縮了起來,渾身僵硬,連回話都僅成了簡單的隻字片語。

  鶴丸本不忍見戀人的這副模樣,想直接鬆開手,但又想到鶯丸所言的習慣之由,便仍是堅持著走了下去。途中,他也試過僅握住一期一振的一半指節,好讓對方能稍稍放鬆一些,並以其他話題分散注意力,果不其然走了一會下來,便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確實適應了些許。

  「……你還好嗎?」回到本丸前,鶴丸擔憂地問了一句。

  「沒事的,我只是有點緊張而已,」他的神情已較最初舒緩,「謝謝您。」

  鶴丸抿起下唇,「要是你覺得不舒服的話,要不……就算了吧。只是散步聊天也沒關係。」

  鶴丸的這席話反倒讓一期一振嚇了一跳,他連忙擺了擺手,「我真的沒事的,那個、鶴丸殿下,請不要這麼說,明天…明天請再繼續吧!」

  「你不要勉強自己啊。」

  「我沒有勉強自己,」他搖搖頭,「能和鶴丸殿下獨處,讓我很開心。」

  「──好吧,」鶴丸望著對方沉吟了會,「那就再努力看看吧。」

  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前一日的「治療」效果十分顯著。隔日兩人再偕同散步時,一期一振明顯已放鬆了許多。即便身體仍有些僵硬,但從對方的話語裡便可悉知,一期一振似乎也正克服著自己的難關,想與自己再更進一步。

  日復一日的親密練習,自緊張到無法言語起始,至如今已能應對自如;而彼此的手,也從僅能碰觸指節,來到得以掌心交扣,在「牽手」這部分已有相當大進步的兩人,也藉著這樣的練習,使感情更加升溫。與此同時,鶴丸便有了朝著下一個階段邁進的念頭。

  「──我們來練習擁抱吧。」於一次散步的行程結束後,他突然這麼開口。

  「擁抱?」

  「每天試著抱在一起五分鐘,」鶴丸比出了一個五的手勢,後又連忙補充一句,「要是覺得太長的話,也可以縮短成三分鐘試試。」

  「那個……」

  「當然,還是要考量你的意願,」鶴丸撓了撓側臉,「如果還想再適應一會的話,那我們還是先維持這樣就好……」

  「沒關係,」一期一振抬起頭來,主動握住了對方的手,「從明天開始吧。」

  「欸,真的嗎?」就像頭一回答應練習那樣,鶴丸訝異地反問了他幾句,「真的?」

  「是的,」他垂下雙眼,望向兩人交握的手「您不是一直很想抱抱我嗎?」

  「是這麼說沒錯--」鶴丸頓了頓,「不過你每次都會被嚇到吧。」

  「……抱歉。」

  「不用抱歉呀,」鶴丸自若地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做會讓你討厭的事。」

  一期一振愣了半晌,後便緩緩低下頭來,陷入一片冗長的沉默之中。
 
  * * *

  兩人將「擁抱練習」排定於睡前進行,最初是考量到沐浴後至睡前,是繁忙一日後難能可貴的鬆懈時候。外加上短刀們的入睡時間較早,將弟弟們全數哄上床後,便不須長兄操心。平日一期一振多會將這個空檔拿來批閱公文、檢視翌日日程,但為了兩人的親密練習,他排開了一切事務,好以盡心適應。

  打理完盡數雜務後,他便踏著平穩的腳步,朝向鶴丸的寢室邁進。

  敲響門後,房內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久,便瞧見身著寬鬆浴衣的鶴丸前來應門。

  一期一振有些慌張地低下了頭,說道,「打擾您了。」

  「不會,正在等你呢,」鶴丸笑了一下,「快進來吧。」

  房內未開大燈,僅有一盞燭光,由於地上已鋪妥被褥之故,鶴丸就不特別再翻出坐墊,僅是拉著對方的手,直接坐下。鶴丸盤起腿,面向正坐以對的對方,盡量輕鬆地說道,「先牽著手吧。」

  「……好。」

  只是牽著手的話,便一點問題也沒有。一期一振的神情和緩,且也能夠直視著他。

  「我要抱你囉。」

  「是、是的。」

  「……一期一振。」

  鶴丸向前,輕輕摟住了一期一振的肩膀,並以相當緩慢的速度,將他挪動至自己的膝上。他以一種位差環抱的姿態,將對方的上身摟進懷間,好讓與他等高的戀人得以將臉靠在他的胸口,或是頸窩上。

  然而一期一振卻像是警戒發作似的,瞬間顫抖起來。

  他本該放開手的,鶴丸從不想做會讓一期一振痛苦的事,但現今,他卻反常似的收緊了手,那樣的力道,幾乎是要將對方揉入血肉。

  倚於他頸間的一期一振發出數道呻吟,並摻有幾聲近似於泣音的嗚咽。鶴丸幾乎能直接感受到對方的無助及恐懼,但他仍無法鬆開懷抱,好似他一鬆手,一期一振便會就此自他身旁逃離。他僅能以騰出來的另一隻手,安撫般地順了順一期一振的後髮與脊骨,試圖讓對方安心。

  「沒事的,沒事的,」鶴丸於他耳旁低語,「一期一振,你做的很好了。」

  「鶴、鶴丸殿下……」

  「你已經非常努力了,」他像是哄孩子般地撫慰著對方的背,「是我太勉強你了。」

  「……不、不是的,」一期一振顫抖著下唇,「不是這樣的,我……」

  「怎麼了?」

  「是、是我沒辦法……讓您…」

  「你冷靜點,」鶴丸以掌心覆住他的後頸,「沒事的,慢慢說。」

  「您一點也、沒有勉強我,是我…沒有辦法克服自己,」一期一振斷斷續續地說,「我也想和您再更親密一些的,一直為了這件事而苦惱不已……但只要被人碰觸,我總會不自覺地感到非常…非常恐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想與您再更、更接近一些的,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不是你的錯啊。」

  「當您說要做這樣的練習時,我也感到非常高興,」他啞著嗓子,接續道,「但感受到您的戀慕的同時,卻又覺得愧對於您……鶴丸殿下,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如果我像你所說的那麼好,就不會像今天這樣,讓你這麼害怕了。」

  「……不是這樣的,」猶如深怕遭對方誤解,一期一振竭盡全力地、猛力地搖著頭,「這是出自我個人意願的行動,我也想碰觸您,終有一日,我也想與您更加親密。所以,我會努力的,請、請您幫助我……」

  他勉力以顫抖的手,環住了鶴丸的肩頭。

  難以信任、恐懼與他人過度親密,或許皆源自於他那苦痛不堪的過往。
  無法直接觸及的的傷口,需要用多久的時間與心力來撫平呢。

  他已經非常非常努力了。

  「我說過,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鶴丸更用力地抱緊了他,「你是最好的,我所愛的一期一振了。」

  * * *

  鶴丸一直抱著他,直到感受一期一振不再頻頻顫抖,他才這麼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冷靜一些了嗎?」

  「……是的。」

  「嗯,那就好了,」他放緩了力道,「頭一次練習,就比預期能做到的時間要久得多呢。」

  一期一振抬起頭來,抹了抹眼角,「是我失態了。」

  「沒關係,你怎麼樣都很好,」鶴丸揉了揉他的額髮,「哭一會也沒事啦。」

  「抱歉,」他停頓了下,「和您說了這麼多奇怪的話……」

  「沒事,我很開心啊!」鶴丸笑了出來,「知道一期很喜歡我,真是令我高興的不得了啊!雖然讓你哭是我的不對,但無論如何,能讓你對我敞開心房,都是件無比榮幸的事。」

  「……並沒有哭的那麼厲害。」一期一振撇開了眼,「讓您見識到我軟弱的一面了。」

  「那又如何,你的這一面,只要我清楚就夠了,」他又重新拍了拍對方的背,「乖啊乖啊。」

  「您把我當作孩子哄嗎……」

  鶴丸笑著壓了壓對方的眼尾,「是把你當作重要的人來哄呀。」


  收拾妥情緒後,一期一振望了眼時鐘,發現已近夜深,便打算直接回房,未料鶴丸突然伸手拉住了他,低聲說道,「這麼晚了,要在這裡睡下嗎?」

  「我不睡在自己房裡,早上起床時,弟弟們會擔心的,」後又支支吾吾地補充了一句,「而、而且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同床共枕的話……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開玩笑的。」鶴丸鬆開了手,後向他揮了揮,「晚安,要做好夢啊。」

  「承您吉言。」

  臨走前,他又躊躇似地停下腳步,而後回頭問道,「明天……還能來您這裡練習嗎?」

  「當然,」鶴丸猛地坐起身來,眨了眨眼,「我一直都會在這裡等你。」

  無論如何,都隨時歡迎。

  一期一振應諾後闔上了門,接著便無比輕鬆地退了出去。鶴丸幾乎得以想像他輕緩的步伐,像是踏著沉夜無雲的星空,行至令人安心的地方去。

  
 
  ◆ 
 


  原本想讓這篇隨心所欲的內容變成棄稿的,但最後還是把它寫完了

  本來只是想寫有親密恐懼症(?)的一期被鶴丸緊緊抱住後因為害怕而流淚的故事 
  沒想到一寫也寫了不少 
  好喜歡這種救贖的故事,過於互補的兩人,能夠讓對方幸福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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