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血液交換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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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挾著滿衫汗水,一期一振自一場極沉的夢中悠悠甦醒。 
 
  大抵是昏迷過久的特殊反應,最初看見的世界好似是褪色的底片般,盡是全般黑白的,白日的光從遠方如射線般的刺進眼底,扎得人睜不開眼睛,隱忍一會後,視線內的彩度才總算恢復過來,直到得以辨別出天花板與吊燈的色澤後,他的雙眼才終於習慣了所見物件的大小和遠近。 
 
  身體雖無疼痛,任一處卻都好似灌了鉛塊般的沉重,就連呼吸都顯得費勁與使不上力。在各種感官皆萬般疲乏的情況下,唯有聽覺是得以順利運作的,即便是一點細小的摩擦聲響都能落入他的耳中,樹葉紛落、成鳥振翅往返天際與巢,又或者是木質地板縫隙間的嘎吱聲,都成了一期一振練習思辨前因後果的物件之一──就像現在,屋外突有一道又遠至近的腳步聲向他靠近,那人步伐沉穩且稍有份量,聽起來像是個成年人,腳步聲最終停在一期一振門前,那人窺探似的伸手拉門,然而拉開門後僅僅數秒,便又被迅速地闔了起來。 
 
  比來時更加急促的步伐反向由近至遠,他甚至還來不及看一眼來人是誰,那人便匆匆離去。 
 
  不久,便又有另一道較為輕緩的腳步聲急急向他的臥房奔來。 
 
  「一期哥──」 
 
  由於來人喊出了聲,他一會就辨別出是誰了。有著深褐色短髮的幼弟跪坐在一期一振身旁,臉上既是驚喜又是驚訝。 
 
  「一期哥,」平野半低下頭來,安撫似地放輕了音量,「您現在感覺還好嗎,身上有沒有哪裡會痛的?」 
 
  一期一振猛力眨了眨眼睛,後又搖了搖頭。停頓了會後,才以氣若游絲的嗓音嘗試開口:「……我睡了多久了?」 
 
  「快一個星期了,」似是見到長兄無事,從進來開始便一直皺著眉頭的平野總算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雖然主上說您的身體狀況與各項檢測數值都相當穩定,但看到一期哥昏迷不醒的樣子,大家還是擔心的不得了……總之,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這就去和主──」 
   
  「等一下,」一期一振拉著平野的手,勉強地半撐坐起來,「……其他人沒事嗎?」 
 
  「其他人?」平野愣了一下,這才猛地想起對方最後的記憶仍停留在一周前的戰場上頭,「您是說上一次出陣……您放心,大家都沒事,除了和那突如其來的遡行軍正面搏鬥鶴丸大人與殿後的堀川先生稍有擦傷之外,其他同隊的隊員都很平安。」 
 
  「那就好……」一期一振咳了一聲,而後,隨即接過平野為他遞來的水,「…平野,謝謝你。」 
 
  「我能幫上忙就好,一期哥別這麼客氣,」一杯飲盡,平野隨即又替他斟滿了水,「您昏迷的這段期間,兄弟們雖然都非常憂慮,但大家都還是有盡到自己該做的本分,就為了不讓受傷的您還要費心思替我們操心。需要感謝的不只是我一個人而已,兄弟們都非常努力。」 
 
  一期一振偏頭望了眼枕旁堆成小山的花環與紙鶴,心裡感到既溫暖又過意不去,「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當初鶴丸大人和燭台切先生將您抱回來的時候,我們確實是嚇了好大一跳,」即便是身為出入戰場的刀劍,見到自家兄長那般渾身是血的模樣,任誰都會驚慌失措的,「所幸清光先生預先發現了遡行軍行為有異,在撤退前早一步和主上聯絡,才能立即進行緊急處置,將一切風險降到最低,」他像是像確認一期一振存在似的握了握對方的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能見到您平安無事,對大家來說,是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的。」 
 
  「鶴丸殿下與燭台切殿下……」一期一振從零碎的記憶片段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猶記得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後,離他較近的燭台切先是喊出了聲,伴隨著耳旁轟鳴,很快地,視野與能接收到的外在光線急遽縮小,而最後見到的,則是向他急急迎來的一團模糊白影。此後他的記憶完全中斷,直到現今醒來,才知道已經睡了快一個星期。 
 
  「有勞那兩位大人了。」平野露出笑容,「對了,剛才也是鶴丸大人……」 
 
  「鶴丸殿下?」 
 
  對方的話說了一半便噤住了聲,接著便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收住了動作,「……沒、沒什麼,我是說鶴丸大人也很關心您,一早還和我問起您的狀況……鶯丸大人也是呢!那個,藥研哥今天有個遠征任務,要晚點才能回來,我先去請主上過來。」 
 
  大抵是身為隊長對於隊員受傷而感到愧疚吧,也是有勞鶴丸殿下了。一期一振雖對於平野的態度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未再多想,只當這麼解釋也就過去了。 
 
  不久後,審神者應聲而來,對於一期一振的復原速度顯得相當欣喜。但因他大傷初癒,在各種情況尚不是相當穩定的情況下,青年決議取消原先排定的一切任務,暫以讓一期一振臥床休息為主。這期間他也會不斷監測一期一振的生理狀況與相關徵象,好以防範其他問題發生。 
 
  而經藥研再次診斷與詳盡的檢查後,判定一期一振的癒合情況良好,除了現今稍微有些貧血外,只需再以營養針劑或是從飲食中補足缺失的養分即可。而臥床多日的一期一振也是耐不住終日歇息的疲乏,早就想起來活動活動了,他一聽到藥研建言,便懇求審神者放寬對自己的「拘束」政策,而在多方考量與藥研的保證過後,審神者也決定解除禁令,除了仍無法勝任的出陣外,其餘皆逐步讓一期一振恢復到正常生活。 
 
  能恢復到過往的生活型態,一期一振自然是高興的。先前雖曾受過那樣的重傷,但在治癒後,一期一振卻自覺沒有因為先前的傷害受到半點生理上的影響,特別的是,現今的他不僅不易感染風寒、體力甚至比往常好上了不少,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反倒像是脫胎換骨般,使他變成一個更健康且強韌的一期一振。 
 
  大抵是吃得營養的緣故吧。打從一期一振醒後,全仰賴燭台切為他打理相關飲食,為了照料病體,他可是在審神者與藥研的監督之下整整吃了兩周過分營養的「傷後餐」,吃到最後都有些愧疚感,覺得自己好似長胖了一些,然而在脫離監測後燭台切仍孜孜不倦的給他加飯──甚至是給全本丸加飯,在藥研的提點之下調配各種料理對他來說似是充滿樂趣。終歸也不是壞事,同樣被餵胖了的審神者說不過他,便也只好由著他去。 
 
  「曾受過那樣嚴重的傷,一期君一定要耐心養好身體。」每天為他送餐的燭台切懇切地叮囑,並用心良苦地將碗裡的飯添得更滿,「當時看到你被刺中要害後直接倒地,我和鶴先生嚇得心臟都差點要停了,帶你回本丸時更是沿途留下血的足跡,就連鶴先生的羽織都被染成鮮紅色的,可見你流了多少血,不多吃一點不行。」 
 
  「燭台切殿下,謝謝您……」一期一振接下幾乎是一座小山的飯碗,「…對了,總感覺最近都沒有見到鶴丸殿下呢。」 
 
  聽見對方提起鶴丸的名字,燭台切一時愣怔,而後便像是自覺說錯話般長長地啊了一聲,極快地接下了後話,「鶴先生他──鶴先生最近比較忙,主上指派了很多任務給他,常常遠征或是帶隊出陣之類的,所以才總覺得和他錯過了吧。」 
 
  「是嗎,」他有些惋惜地說,「上回很感謝您與鶴丸殿下的協助,一直以來,我都想找機會和他好好道個謝的。」 
 
  這都是應該的。燭台切和緩笑道,「一期君的這份感謝,我會代替你轉達給鶴先生的。其實鶴先生也很關心你的身體狀況,只是分身乏術而已。」 
 
  「謝謝您,」一期一振感激地回應,「要是沒有鶴丸殿下的話,恐怕我就再也無法回到本丸了,能讓我再和最心繫的家人與本丸的大家見面,實在不勝感激。預先感謝您將我的感謝轉達給鶴丸殿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能親自向他訴說這份心意。」 
 
 
  * * * 
 
 
  然而鶴丸卻像是在躲著他似的。 
 
  或誠如燭台切所說的,主上近來指派給鶴丸的工作實在過於繁重,以至於他一天到晚都不在本丸。 
 
  但當確認鶴丸人在本丸的時候,一期一振同樣找不到他的所在。 
 
  明明前腳還見到他與蜻蛉切閒聊,後腳要和他打聲招呼時,卻又突然不知所蹤,就連吃飯時,鶴丸同樣是躲他躲得遠遠的,一用完餐,便拿著自己的餐盤一溜煙的跑了,一期一振好幾次都想追上去,卻又被弟弟用餐時發生的些許狀況絆住了腳,一轉眼,那抹白色的身影便已遁逃出了食堂,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鶴丸不高興嗎?一期一振審慎思索,但自從那次事件後,他便再也沒有和鶴丸說上話了,實在是不至於得罪對方什麼。兩人過往隸屬同主,深居宮中,他本就與鶴丸無話不談,雖稱不上親密,但也是彼此信賴。綜上原因,一期一振翻來覆去,總歸是想不出一個原由來,就在他打算找個機會親自「上門拜訪」鶴丸國永時,卻接到了主上要求他與鶴丸一同遠征的急令。 
 
  自重傷後,一期一振便在審神者的要求下免除任務,留守本丸,平日最多只執行單純的餵馬或耕作,甚至連手合都不大有機會被安排上的他,更不用說是出遠門了。未料這次久違出行,便是與他在意許久的鶴丸國永一起。 
 
  即便只是一趟短短的距離,但能與鶴丸重新說上話,還是讓一期一振感到相當振奮與開心。他打算向鶴丸表達感謝的心意始終未忘,這次便要趁此機會,和對方說個明白,如果可以,也還想順帶探討一下兩人愈發疏離的原因。 
 
  離開本丸後,路途上的鶴丸一反過往喧鬧,倒是異常沉默。一期一振幾次想與對方搭話,卻一再失敗,鶴丸不是作若尋找資源的東奔西跑,要不就是像是留意突襲的四處張望,或曾與他對上眼,卻又很快地撇開,像是刻意不想和一期一振交流的模樣。嘗試數回下來,一期一振也顯得有些挫敗,他一面回想著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為,另一面又困惑地摸不著頭緒,但最終,還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來。 
 
  難道我真的惹鶴丸殿下生氣了?一期一振懊惱的想。然而,鶴丸看著也不像是「討厭」他的樣子,雖說鶴丸總不與一期一振接觸或是四目相對,但總是時刻護在他的身旁,留意著周遭的風吹草動與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實際上,一期一振能感覺得出來,鶴丸僅是未「直視」著他,但檯面下仍有意無意關注著一期一振的行走動態,像是憂心著他的身體狀況。思及此,一期一振便也不好當面質問鶴丸的意圖,只當是對方有自己的考量。 
 
  ──只好回程的時候再趁機和鶴丸殿下說吧。 
 
  一期一振打起精神,決定暫時放下心中的這份焦慮,專注搜索起沿途得以撿拾的資源──前方正巧長了一叢得以賣上好價錢的藥草,他本打算滿懷欣喜地上前摘採,未料一個抬頭,後頸卻突然傳來一陣火燒似的疼痛。 
 
  「呃、」一期一振瞇起雙眼,試圖忍耐著烙印般的劇痛,然而後頸處的灼燒感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讓他站都站不穩的程度。他停頓了一會,便只得曲著單膝,勉強蹲坐下來。 
 
  不遠處的鶴丸即刻發現了他的不對,呼喊著他的名字,立即衝了過來,「──一期一振。」 
 
  「鶴、鶴丸殿下……」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了?」鶴丸焦急地問,接著便隨即發現了一期一振捂緊了後頸不放,「──你的脖子怎麼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異樣疼痛甚至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一期一振額上滿是冷汗,張了張嘴,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後、後頭…像是有火在燒一樣……」 
 
  火?鶴丸聞言大驚失色,他急忙捉下一期一振原先掩得死緊的手,向前一瞧。 
 
  「這是……」 
 
  那是一處纖瘦且漂亮的後頸。 
 
  後頸的皮膚原無異樣,僅是在鶴丸的面前光裸地暴露了出來,然而受他注視的當下,卻突然像是變異一般,由內而外浮出了一道烙燒似的痕跡──那是一個紋路複雜的刻印,是個鶴丸國永再熟悉也不過的東西。 
 
  跪坐在原地的一期一振發出了一陣耐受疼痛般的沉啞呻吟,而後,他的後頸便被烙上了一道發亮的、名為鶴丸國永刀紋的印。 
 
 
  ◆ 
 
 
  一開始偷偷來看的人是誰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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