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蒔花未有期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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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數餘日後,審神者在上層政府勉為其難的放行下,終於結束了長達一個多月的奔波之旅,平安而返。而一踏進本丸領地,他便風風火火地踏著步伐,說是要見一期一振,不外乎是聽聞長谷部談及疑有怪敵出現,而忽遭襲擊的一期一振,便在這次的出征當中受了重傷。

  而也十分恰巧,即在青年回到本丸的前一日,一期一振方拆了身上的繃帶與傷藥,幾乎已是恢復完全的狀態了,他在審神者的緊急傳喚下,與其閉門談話了兩個多小時,直至確認已無大礙後,才總算被放了出來。

  一期一振退至門邊,於原地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爾後便神情輕鬆地走出了門外。

  回到別館,入了房,便見鶴丸正漫不經心地打著呵欠,今日他難得沒有特別指正對方的舉止問題,而是特別輕鬆地說道,「鶴丸殿下,主上有事請您過去。」

  「主上?」鶴丸啊了一聲,猛地坐正起來,一旦意識到一期一振方才的去處,便不免有些心驚膽顫。光是一期一振自身就被特意慰問了這麼些時候,主上於他有找,肯定就是要興師問罪的了。

  「是要定我的罪嗎……」雖說沒照顧好一期一振本就是他的過錯。鶴丸揉了揉自己冰涼的手,喃喃自語地說。

  「什麼?」

  「沒事沒事,我這就過去啊!」他一溜煙地爬了起來,抓過羽織,便這麼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穿過迴廊、爬上階梯,鶴丸不忘重新穿戴好外衣,同月餘前他頭一次因一期一振的事而被傳喚到這裡時的敲了敲房門,在得到了允諾後,便徑直走了進去。

  屋內仍是大亂過後的模樣。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鶴丸重複了先前的口癖。沒想到這一個多月來,您還是沒能將房間好好地收拾乾淨。

  我這是在挪出行李中必備的生活用品!他狡辯道,「我臨走之前還是收拾得相當整潔的。」

  「長谷部待會又要來叨唸您囉。」

  「他剛剛已經──算了,」青年懶於再與他一搭一唱地講重複的話了,便徑直拍拍地板,要他坐下身來,「雜物挪一挪,你就委屈點,隨便坐吧。」

  「──倒是不委屈。」鶴丸輕巧地撥開了腳邊雜物,盤腿坐定。

  審神者平淡地望了他一眼,便道,「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

  「您過獎了,」鶴丸低下臉龐後停頓了會,接著才低聲說道,「您臨行前將一期一振託付給我,但我卻沒能照料好他,這點是我失責了。」

  「不,戰場間原就無可避免的突發狀況,不全然怪你,」他語調溫和地說,「且我也聽藥研及長谷部提及你悉心照料一期一振的事跡,直到他負傷痊癒,雖我本就沒有打算責備你的意思,但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是您太不計較了。」

  「況且,一期一振也替你求了情,」青年微笑著呼了口氣,「他都這麼說了,我就更沒有理由怪罪於你了。」

  「他──」鶴丸抑了聲歎息後淡然說道,「確實是沒事就好,除了安然無恙,其他都是多餘。」

  「你也別太在意了,畢竟他還是恢復過來了,」他悉知於鶴丸心底的內疚,於是又這麼安慰了對方幾句,「……雖說途中有難,但總歸也是個好結果,到這裡,任務也算是結束了。」

  青年曲過半身,順手抽出了記載分配寢室的名冊,翻至當初修改過的那一頁,再次提起筆說道,「那也能換回來了。」

  鶴丸張了張嘴。

  「你還是比較喜歡擁有獨立屋子的吧,」審神者一面參照前頁書寫,一面接續後話,「一期一振也和我說了,這些日子以來因自己及弟弟的緣故太過打擾你,覺得妨礙了你的日常生活,經謹慎考量後,決定還是換回來的好。」

  「我一點也不覺得被打擾,」他猛地傾身向前,急急解釋起來,「和一期一振同住在一塊的時候意外的開心,我也很喜歡和他的那群弟弟們親近,從來都沒有過困擾的時候。」

  「……但就是結束了。」

  鶴丸望著對方的眼睛,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停滯了好一會,最終仍是挫敗地退了回去,好似心思紊亂地搔了搔頭。

  「如果你有別的回答的話,我是會考慮不這麼做的,」青年默不作聲的放下筆來,「但從一期一振的話語中能感覺得出,事情並非我所期望的發展順利,而他也已經放棄了,希望這件事能就到這裡為止。」

  「什──」這一個個都不肯把話說清楚的。他急追問道,「今天我一定要問個明白,麻煩您告訴我,過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你再去問一期一振的話,我想他會和你說明一切的,雖然,還是要看他想說多少了,」畢竟他是個慣於將心事沉進心底的孩子哪。青年低聲說道,「沒能幫助到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自覺也是做了傻事。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起初親自來拜託我,希望能讓你倆搬到別館去住並好好相處一段時日的人,其實正是一期一振自己。」

  「當然,起先他是希望先徵求你的意願的,如果你不想,他也不希望勉強你……但後來某些特殊的狀況及原因,我便覺得這是有強制的必要性。」

  「您是指──那個莫名的病症嗎。」

  「是,」談及此,他也有些訕訕然,「……這件事倒也是我思慮不周,沒能眼見為憑,就私自認定了某些東西……不過就像你說的,沒事就是天大的幸運。」

  鶴丸戰戰兢兢地問了一句,「已經找到治療辦法了嗎?」

  「嘛,姑且能這麼說吧,」審神者若有所思,「能不能完全痊癒倒不好說,畢竟是看不見的傷呢,但至少確定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您總是說得這麼籠統,誰能明白啊。」

  「我也不是當事人,當然不能明白他的心境,」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一期一振大概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你也快過去吧。」

  鶴丸站起身來,而在離開前,審神者又匆匆喚了他一句,悄聲問道,「……我這麼問或許是有些失禮了,不過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一期一振嗎。」

  他望著屋外,緘聲不答,良久,才輕聲拋下了這麼一句,「……怎麼可能哪。」


  一期一振的動作甚快,時當鶴丸回到了屋裡,他便已將私人物品收拾得差不多了。

  公文皆已上妥繩捆,桌几恢復一片空蕩,原先滿載的書架上頭僅剩下零零散散的幾本雜書,其餘皆已裝箱,用的仍是月餘前帶來的那個箱子,那時的他問一期一振怎麼不乾脆將紙箱拆了,留著多麻煩,對方答道這麼剛好的大小拆了可不好,反正之後總有一天,還是會再用到。

  而今思索,一期一振也是預料到了終有求而無果的失敗。

  他身著未付綬帶披風的正裝,背著鶴丸,正小心翼翼地搬動著櫥櫃裡的一組共用茶具,後見對方回來,便輕手輕腳地將紙盒放上桌去,說道,「……我給您泡壺茶吧。」

  鶴丸未答,只是徑直在茶几的另一旁坐下。

  一期一振俐落地泡好了茶,分斟二杯,便也於一旁席地而坐,「可惜沒有茶點呢。」

  「……主上和我說了。」

  「嗯?」

  「說是你要……搬離開這裡的事。」

  「是的,」他捧起茶杯,低頭輕啜了一口,「想了想,還是怕叨擾到您,原先也是這麼計畫的,一旦主上回來,就要結束同住生活了。」

  「……我其實一點也無所謂的,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弟弟,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麻煩,馬上就要搬的話,也是有些太著急了。」鶴丸停頓了會,「另外,主上還提及,如果我有其他疑問的話,就請我直接問你。」

  一期一振沉默半晌,時當鶴丸以為他又要以「不知該從哪裡說起」等藉口塘塞過去,並打算主動詢問時,他便先一步開口說道,「由我來說吧。」

  「之前您所問過我的一切問題,其實我已深思熟慮了許久,我雖想盡我所能地為您解答,但乃因於我的愚昧與懦弱,思來想去,始終無法說出口。」

  「最先開始,我確實曾向主上提出能與您同住、或是調派至同一隊伍的請求,聽聞您十分喜愛別館景緻,便以此優先,我希望他能先行詢問您的意思,在聽過您的意見後,再行分配。但因當下的一些謬誤,使得主上誤以為我罹患了甚難痊癒的花吐病,便十分慌張地將你叫了過來,做出決策。」

  「你……其實沒有患病嗎?」

  「是的,」一期一振垂下目光,「十分慚愧,我騙了您。」

  鶴丸其實並不在乎是否曾受一期一振欺瞞,反倒覺得沒能真患上那樣難解的病症,也算是件好事情,「沒有什麼好才慚愧的,沒生病才是件好事啊。」

  「我本應在與您同住的這段期間告訴您所有事實,卻受我的私欲所制,故作不知,但您仍善良地接納了我,」他的臉龐仍未抬起,「……或許,我還是對此有所期待的。」

  「期待?」

  「但最終還是失敗了。」了然呼出口長氣,一期一振好似徹底鬆懈了下來,「我想,您最想知道的,大抵就是過去了,但很遺憾的……我仍無從向您說明過往的事,不知從何說起的內容,實在有太多太多了。我唯能對您表達的,便只有感謝而已,過去曾從您的身上獲取了無數的美好與恩惠,那皆是我盡數刃生間極其珍貴的一段日子。」

  完滿一生難得,世事事與願違,才是經常之事。

  「從今以往無論作為夥伴也好、作為對手也罷,我皆會謹記您對我的用心。最後請容許我這麼說吧──我非常喜歡您,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非常非常喜歡您。」

  一期一振的眼神溫柔,未待鶴丸反應,便挺身正座,深深向他行了一禮。

  爾後他便備妥行李,離開了這同住多日的棲身之所。

  鶴丸就這麼望著他的背影,愣愣地坐在原地。


  一期一振又恢復成了如常的模樣。

  如常地處理近侍事務、如常地打理本丸,如常地餵馬農作及督促幼弟,除了出陣仍在審神者的監管之下不得上場外,其餘皆已重新步上正軌。

  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事一樣。

  審神者雖有婉拒酒宴的意思,但畢竟是離家月餘,大夥還是堅持要替他好好接風洗塵一番,以慶祝平安歸來。為了籌備宴會,本丸上上下下從一大清早開始便全數動了起來,採買食材、清掃環境,實無清閒之輩,就連本想開個小差偷懶的鶴丸也被分配到取水一職,扛著水桶來來回回跑了好幾次。

  直至夕落,他才總算找了個空檔開溜,慣性似地躲到了別館一側,而正當他打算隨地躺下好好休息一會時,卻見到了像個沒事人似的鶯丸正慢悠悠地坐在簷廊上,望著一片枯景喝茶。

  「你這傢伙躲在這裡,竟然沒被發現啊。」

  「哎呀,這不是鶴丸嗎,」他漫不經心地放下茶杯,「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才想問你怎麼在這呢。」除了熱茶之外,一旁還放著茶點什麼的。

  「我本來就住在別館啊,早上的時候燭台切好似來找過我,但我沒聽見,就想說一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分明就是假裝沒聽見吧。」鶴丸挪了挪位置,後便徑直坐在他的身旁,「反正我也是來偷懶的,就不和你多說了,能借我躲一躲就行,為了籌備晚上的酒宴,我可是從吃完早飯後就從沒有停下來過,忙得團團轉啊,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悠閒地喝茶──還有另一個茶杯是誰的啊,誰也跑來你這偷閒了嗎。」

  該不會是大包平吧。鶴丸心裡咯噔了聲,但轉念一想,這本丸的大包平可是還沒來呀。

  「你來的不巧,一期才剛離開沒多久呢。」

  聽聞來人,他的心底不禁一顫,便追問道,「……他怎麼過來了?」

  「說是平野從萬屋那帶回了精緻的點心,本打算與我一塊享用,但那孩子今日已和前田約好要協助餐室布置,無法過來,又怕這糕點放過隔夜不如當日新鮮,就由一期代為轉達,」瓷盤裡放著的是以油紙半裹的抹茶栗子羊羹,十分精緻漂亮。鶯丸一面切下少許,一面輕巧地說,「可惜你們總是分頭過來,要不就能好好敘舊一番了。」

  「……敘舊?」

  「我們都認識多久了,還需要這麼驚訝嗎,」見鶴丸一副訝異又困惑的神情,鶯丸這才明瞭似的反應過來,「哎,原來一期還是沒告訴你嗎,也難怪那傢伙來我這裡的時候,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這不知已是近日來第幾次聽見這樣的話了。

  「真不知道?沒想到你這麼不機靈,真虧以前在御苑時還這麼聰明地瞞了我們好久,聽見你們在交往時,我和平野可是都嚇了好大一跳呢。」

  「我和一期一振在……交往?」

  「是啊,時間長到我幾乎都已記不清了,那究竟是過了幾百年呢,」他端著冒著熱氣的茶,似是回憶著遠久前的悠悠時光,「雖我們也有能化形與不得化形的期間,但自能顯現人形起,你與一期一振便一直從未分開過,你對他所一心傾注的愛意,可是大到連我都嚇了一跳的程度。」

  「回想最初,我與一期、平野早你一步來到這座本丸,時當一期一振把你鍛造出來時,他可是高興的不得了,孰料你卻好似一點也不記得過往的事了。」

  鶴丸愣愣地望了他一眼,後低下了臉龐。

  「最初一期提議要與你同住一段時間時,他也曾跑來找我商量,大抵是希望能藉此喚起你的記憶吧……雖然最後以是失敗收場了,」鶯丸語帶感慨,「今日說到這個份上,或許是我多嘴了,但想想依照一期那個性子,他寧可自己忍著,也不會願意說的吧。」

  「……他確實什麼也不告訴我。」

  「那孩子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他吐了口寒氣凝成的白煙,「不過,既然你已經忘了,有些事也是強求不得的。」

  鶴丸沉默,良久,才又輕聲說道,「其實也不是全然失敗了。」

  要不他就不會一再地懷疑自己。


  那日的他逃了回去。

  雖說此處的逃是謂逃避,在他親吻了一期一振後,又作若無事地待在一旁,待其自然甦醒。

  至後鶴丸便不斷思索自己之於一期一振的感情,過往有太多情景,裡裡外外暗示著一期一振有別於他人的原因,他不由自主地希望他能笑、希望能分擔他的恐懼與煩惱,每當與一期一振親近,他的心底便不禁油然而生欣喜,這些從未命名的情感明明積累在鶴丸心底,但他卻始終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僅是因審神者要求才對一期一振有所關照。但別於一期一振的人,哪裡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做到這個地步呢?數百年而來的戀慕早已刻入骨裡,即便喪失了短期記憶,也不得違背身體與心。

  至今想起,原來是這個原因。

  鶴丸一下子站了起來。

  「……鶯丸。」

  「嗯?」

  「如果你待會要直接去酒宴會場的話,麻煩你替我轉告大家一聲,說我會晚點過去,」鶴丸直視著前方,「……至於一期一振的份也麻煩你。」

  「哦呀。」

  鶯丸望了眼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想自己不會是多管閒事了吧,但再低頭瞧了瞧瓷杯之內,只見一只不知從何浮起的小小茶梗,正悄悄地挺立於茶湯之中,冒出頭來。

  看來是會有好事發生的吧。


  ◆


  雖然這個本丸的大包平還沒來,但我家的來了!

  原本打算在最後一章再解釋的,姑且在這裡先說一下
  這個故事的世界觀裡確實是有著花吐病實例存在,但一期並沒有染上病症,反倒是被對這個病症略知一二的審神者誤解他得了病;一期起先的目的在於請求審神者能使他與鶴丸的生活圈有所交集,未料在和鶯丸討論這件事時,意外被路過的審神者聽見,如此這般,審神者就誤以為鶴丸正是一期患病的主因(雖然也沒錯,患的是心病啊!)
  一期心想此次奮力一搏或許能讓鶴丸想起過往的事,於是將錯就錯的裝作自己真是患了花吐病,如果沒能讓鶴丸想起來,也就接受一切,當作是無可逆轉的命運了。
  鶴丸隱隱約約有想起些什麼,但總有意無意地迴避著事實(這副身體比較遲鈍,老把自己對於一期的心意導向成夥伴之間的好意),然而就算他沒想起過往,實際上也在相處的過程中重新喜歡上一期了。
  然後鶴丸之所以會失憶完全是鍛刀時候的差錯(喂)畢竟御物的其餘三人都存有過往的記憶,因此他剛被鍛造出來時一期還開心的不得了,沒想到這傢伙根本什麼都記不起來了(ry

  一直都想寫個酸酸甜甜的小故事,謝謝大家。
  (還沒完結,還有一段,下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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