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蒔花未有期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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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經過一夜的低燒後,一期一振總算是醒了過來。

  而在一旁耐不住睡意便撐著下顎入睡的鶴丸,卻錯過了絕佳的第一眼時機,待他被晨間的陽光喚醒時,一期一振早已反覆眨著眼,適應起許久未見的光線了。鶴丸睜眼便見那雙蜂蜜色的眼瞳正骨碌碌地轉動著,嚇了好大一跳,卻忘了自己是盤腿坐了一夜,腳都給壓麻了,一時間疼得不行,躺在床上的一期一振見到他這副有趣模樣,還不忘貼心地伸手替他揉起腿來。

  一期一振初醒時還說不大出話,喉間僅發出微弱的氣音,而經藥研仔細檢查,確認只是身體缺乏水份,過於乾涸,才造就了短暫性的失語,再適應個一陣後,大抵就能恢復過來。

  傷口雖已癒合的差不多了,但畢竟是昏迷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他的身體仍舊十分虛弱,於是藥研有令,在一期一振的體力尚未完全恢復前,暫且都不能下床活動,除了午、晚膳得在房內個別用餐外,日常梳洗也只能以濕巾擦拭身體,避免傷口感染。

  這些日常起居的瑣碎事務,自然交由同房的鶴丸負責,備妥餐點與餵食這點事難不倒他,但擦拭身體這部分倒是怕一期一振介意了,未料除了下肢之外,一期一振都十分大方的任他打理,毫無多言,如此坦然的態度,反而是鶴丸這頭有些心神不寧了起來。

  直至一期一振能順利說話後,日日皆有會客時間,別館的來客簡直能用絡繹不絕來形容了,房裡的慰問品更是堆積如山,鶴丸還一度揶揄說起我們的總隊長還真是人見人愛呀,我都有些羨慕了,而一期一振倒也面不改色的接受了他的讚美,笑著說道雖然比不上鶴丸殿下,但我也還是挺有自信的,承蒙關愛,我就姑且將您的這句話當作是稱讚了。

  這當然是稱讚啊。看著一期一振那麼有精神,他也就算是放心了。

  在一期一振尚無法出外走動的這段期間,粟田口家的孩子們便也是日日前來,樂此不疲的給自家哥哥說床邊故事,讀完了東方的神話續講西式童話,似不嫌倦,要不就是搬來遊戲想和一期一振一塊玩,從簡易的翻花繩到得詳備配件的人生遊戲,應有盡有,大抵是覺得自己讓弟弟們過於擔心了,一期一振便也來者不拒,能盡量陪陪他們的,就盡己所能。

  爾後他也是耐不得閒,便反覆詢問什麼時候才能起身自理,並開始做些簡單的事情,後便在藥研的再三檢查下,確認傷口順利結痂,這才總算獲得了准許出外的肯定。

  雖然做不得繁雜工作,但若只是坐在簷廊上頭喝喝茶、賞覽景色,同其他人一塊說話,還是不會被特別禁止的,且鶴丸也會督促著他穿得厚實一些,從內層的打底毛衣至最外的羽織圍巾,可是連一點也不能落下,有時鶴丸還希望他能戴上耳罩禦寒,卻被一期一振直接打了回票,說是那麼可愛的東西,由他戴起來實在太孩子氣。

  鶴丸拿著耳罩在心裡嘟嚷地說,你又沒戴上看看,怎麼知道適不適合你。

  況且可愛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後幾日天氣轉晴,複見日陽,先前積累的雪也漸趨消融,露出一大片受雪水浸潤的泥地,泥地絕大部分雖仍一片光禿,但已有幾處疑是欲冒新芽的模樣,短刀們圍在萌生的草木一旁,皆像是發現了新生命般欣喜,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而這回暖也使得原先怕冷的孩子們暫時恢復了遊玩的興致,吵吵嚷嚷著要到融雪的山坡上頭去玩捉迷藏,而除了短刀之外,鶴丸也免不了被拉進猜拳的隊伍裡,以至最後,就連坐在一旁觀戰的一期一振也被算了進去。

  鶴丸本是憂慮他的身體狀況,但一期一振卻說他能照顧好自己,堅持要與弟弟們一塊玩。一期一振與他同行走在通往小丘的道路上,輕快地說,「若是由您當鬼的話,想必您能手下留情。」

  他啊了一聲,而後哈哈笑道,「你都知道了,那還玩什麼啊。」


  出於經常與短刀們遊戲,鶴丸自然悉知各種常用的隱匿蔽所,因此先後找到了後藤、信濃與今劍一群,後又在某道石牆後頭找到了包丁及秋田,但自從前月帶回了太鼓鐘貞宗後,同他古靈精怪的那個小子在於其他短刀遊玩時,便意外尋得了不少新的躲藏地點,與孩子們的較勁一下也變得困難起來。

  貞坊那傢伙真是──鶴丸一路避過幾處刻意設置的簡易陷阱,心想那孩子還真是在形形色色的耳濡目染下,深得驚嚇真傳,但實際倒也不壞,如此一出,原先玩著還覺得有些孩子氣的遊戲,如今也變得有趣起來。

  他巡過一片記憶中的樹林矮洞,卻無所獲,最終便有些疲憊地回到了山丘上頭。

  鶴丸本想就地坐下休息個一會,卻意外發現樹幹後頭有塊異於自然的淺縹色布料,正緩緩地探出頭來。

  他偏了偏頭,徑直繞過樹幹,便見披著羽織的一期一振,竟就這麼坐在樹下睡著了。

  「一期、一期一振?」鶴丸輕聲喚了他幾句,但對方卻好似睡得極沉似的,絲毫沒有甦醒的意思,僅是規律的起伏吐息。他蹲下身來,伸手摸摸一期一振的掌心,確認仍是熱的,幸虧出外時穿得夠暖,如今雖未下雪,但畢竟還是天寒,就這麼在這睡著也太沒有防備了。

  但他又想,大抵是走得累了,一期一振大病初癒,各方面都尚未恢復過來,實際上哪有體力和他們一塊鬧騰,說要陪弟弟們一同捉迷藏,也是難為他了。

  鶴丸安靜地望著他。

  每每見到他的睡臉,便會想起那夜的呢喃與眼淚。

  那緊貼著一期一振側臉、本欲為他趕除夢魘的右手,在幾聲呼喚名諱的囈語後,竟在不知不覺間盈滿了淚水。

  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一期一振流淚。

  欲在幼弟面前作若堅強的長兄、無論再如何懼怕也得隱忍的吉光名刃,那個曾為故太閣佩刀而名滿天下的一期一振哪,是不是只有在某個得全心交託的人的面前,才能展現出脆弱的自己呢。

  而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口中反覆呼喊的「鶴丸殿下」。

  鶴丸又想起他的夢了,一期一振於他夢裡出現時,總是那樣歡快而溫和地笑著;然而時當對方夢見自己時,自己卻讓他哭了。

  但那又是為何而流的淚。

  他有太多事情弄不明白了,審神者的請求與安排,一期一振的眼神、隱語及未能知曉的病,平野的錯言與猶豫,以及他的熟悉感知與夢境,這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暗示著在更早之前,曾經發生過些什麼。

  但他的記憶卻只起於被鍛造出的那個時節而已。


  拋開反覆糾結的思索,鶴丸終忍不住靜下心來,好好地看一看他。

  時當陽光正好,冬日和煦的暖陽透過聳高稀葉的櫻樹,於草地上露出大片清澈的葉隙光,甚有一些遮掩住的陰影,就像是斑點般的黏在一期一振臉上,而分明未有湖水,但那一頭水色髮絲卻好似有粼粼波光般的顯出深淺分層,對映著他平時看似成熟凜然,如今卻充溢著股少年氣的臉龐。

  他額前幾道微彎起的髮絲上頭沾了一片枯涸的葉,同他沉眠中的手腳與頸項般,蔫蔫地垂著,再仔細看看,一期一振半垂在地的羽織內裡,竟如畫一般散出匿藏於內的雪白山茶。

  鶴丸突然想起自己被鍛造出來的那一瞬間,第一眼所見到的,便是這張精緻秀氣的臉,溫柔、優雅、正直,就連驚訝情緒都止於微微愣怔的眉眼間,便旋即轉為沉靜,而後即語調溫吞地對他說道:鶴丸殿下,請隨著我的腳步,由我引導您過去。

  初見時,他與他一前一後的漫步在能聞落櫻吹雪的迴廊上頭,那時的一期一振曾滿心喜悅地望了眼屋外的美景,由衷地說──這場開得最盛的末春餘花似乎正是為了您而綻放,能見到您,真的令我非常高興。

  該時鶴丸沉浸於一片春景,並未答覆對方的話,時隔多月,他竟突然後悔起那時的愚昧來,他其實也想告訴一期一振,那時於一雙蜜金眼瞳中映出了飄散花形的你,一點也不遜色於滿山遍野的櫻花。

  現在想想,迎接我的人是你,真的也令我非常高興。

  鶴丸伸手拈下了一期一振額上的枯葉,並將身旁的一瓣山茶悄悄藏進袖裡,低下頭來,輕輕地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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