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釀酒

匿名O
大概就只是個不像樣的
無定式隨機搬運。

 
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鶴一期】他方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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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擅於觀察他人的一期一振察覺到男人先是警覺性地皺起了眉頭,後又隨即轉為困惑,那種困惑是帶著強烈的質疑、戒備與感到不可思議的,彷彿他倆若干久之前也曾作為夥伴或朋友,往後因故離散,再見時,身分已是不同,那時候的夥伴仍是男人的夥伴,但已與現在的他毫無干係了。

  男人朝他挨近了些,並毫不客氣地張口就問:「……你是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張了張嘴,不知該作何回答。

  他既是一期一振,但也不是一期一振。

  他本該有自己的姓名,但在這裡,在鶴丸國永眼裡,他就是作為一期一振而存在的。

  「好啦長谷部君──」鶴丸故作輕鬆地按住了長谷部的肩膀,並順勢將對方轉過身去,「你這樣會嚇到他的。」

  「你這傢伙、我知道他能看見我們!」要不我剛才也不會直接和他對話了。長谷部掙扎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啊,鶴丸國永──」

  「所以我才說你會嚇到他的嘛,長谷部先生,你這是私闖民宅啊。」

  「你說什麼!」他不甘心地瞪了鶴丸一眼,並不放棄掙扎,「我有一些話想問他,一期一振應該還──」

  「你問他也沒用,他不記得的。」鶴丸輕輕地說道。

  「什……」

  面對不斷向自己使眼色的鶴丸,本是躁動的長谷部這才似懂非懂的止住了後話。他又回頭瞥了一期一振一眼,眼神由利至緩,並瞬間摻了半分複雜。

  「這就對了。」他又拋給長谷部一個鼓勵性的眼神,並輕拍了拍對方的後肩胛。鶴丸回過臉龐,面向一期一振道,「一期,你先去洗澡,看有什麼要整理的就先準備,你待會先睡,不必等我了──我先處理下這傢伙,改天再介紹給你認識!」

  一期一振有些遲疑地點了下頭,並再度望了長谷部一眼,後也禮貌性地向他頷首。

  「別在這打擾他了,」鶴丸低語,「我們出去外頭說。」

  兩人輕巧地跳上屋頂,背對群山,遠方恰巧是一片川流似的華燈未熄,風來,引起一片山林騷颼,自此俯瞰都城,顯得此座高地孤高且闃寂,同時遺世而獨立。

  「……你可真夠煩人的。」長谷部跟在他的後頭,語氣不冷不熱的說。

  「和老朋友久別重逢不該友善一些嗎?怎麼還嫌我煩啦。」

  長谷部本想反駁原意,但在發出了個「你」的單音後又止住了話語,似是認為就這麼曲解倒也合理,反正就針對鶴丸煩人這點,確實也說得過去,「……我是說一期一振。」

  「什麼?」

  「你還跟在他的身旁,這樣真的沒問題?」他語氣凝重地質問道,「那個人……他是『那個』一期一振對吧?」

  「是,」即便是如此針對性的質問語氣,鶴丸的應對卻顯得雲淡風輕,「我知道他就是『那個』一期一振。」

  「那你還跟在他的身旁做什麼?」長谷部提高了聲量,後便像是追憶起什麼似的停頓了會,才又壓低聲量說道,「……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所以在現今這種進退不得的情況下你還想再為他做些什麼,我都能理解。但你必須清楚,從主上──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不該再多做些什麼多餘的事了。」

  「你指的是什麼?」鶴丸平淡地說。

  「干涉人類之間的因果聯繫,」長谷部目光平視著他,語帶嚴厲地說,「即便你再怎麼留戀那個人,你應該也明白你與他……」

  「……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我比誰都還要清楚,我與他,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了。

  鶴丸站在與光逆行的那一方,夜風拂起他頸旁留有實體的細碎白髮,卻顯得虛幻且不具分量。

  對方異常鎮靜的態度使他停頓了數秒,後才道,「鶴丸國永,你既然明白,那為什麼還要──」

  鶴丸目光平靜地望向他,而後一笑,「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呢。」

  「什麼?」

  「至今還遵守著作為一把刀的規則,也難怪直到最後,主上還是無條件的信任著你。」

  長谷部一愣,接著神情複雜地撇開了眼神,「即便如此,那又怎麼樣呢。」

  「一期一振也是這樣的,他是個十分忠誠且敬愛侍主的屬下,因此直到最後一刻,他仍惦記著本丸所有人的安危,」鶴丸將平行的視線,轉向了有海的那一方,「那樣的他,本該與你站在一起的。」

  他回憶起不知何許年前的那一夜。
  也是那一夜,作為最後防線的本丸正式迎來烽火連天。


  * * *


  一期一振至臨時搭建的佛堂上完香後,拖著因跪坐而幾近麻痺的雙腿朝向會議廳走去。

  現今仍為晌午,屋外卻像是近夜一般灰濛,抬眼所見,盡是挨得極低的積雨雲,他能想像大雨將至。一旦落雨,或將面臨二分形式,或使本丸陷入敵動而我不能動的危急,亦也可能因磅礡的雨幕而安全隱蔽,但也只能躲過一時,入夜後,正是敵軍活躍之時,他們又得重新繃緊神經。

  近來皆是夜不能寐,除了留意外敵外,一期一振也無半分心思入眠,他一闔眼,便會忍不住回憶起無數個可怖的夜晚──那皆是不可言說與細想的,他潔白的手套一再被鮮血染紅成褐,冰冷的軀體過不了多久便會直接消散,那些孩子們所能留下的象徵是他僅存的寶物,但一期一振卻不敢再多看一眼,一旦收進鋪有絨布的木盒裡,便不打算再打開了,再細瞧,他只會被吸進那些傷痛的裂痕之中。

  也因不得深眠,體力與食慾也較往常衰退,雖不至食不下嚥的地步,但一時下來還是有不少影響,然而對一期一振來說,精神上的折磨更甚,但為了這個本丸僅存的夥伴與審神者,他依舊得強打起精神。

  一期一振壓下紊亂的思緒,深吸了口氣後,再度提步前行,但或因雙腿過於痠麻而腳步蹣跚,他一不留神,便與對向來人徑直撞個正著。

  「抱歉……」他急急地說,未料那人卻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沒事吧?」來人是一襲正裝的鶴丸國永,「會議就要開始了,我想你可能還在佛堂,所以過來找你。」

  「謝謝您,」一期一振並未掙脫他的手,僅是勉強露出笑容,「剛才在佛堂跪了太久,可能腳有點麻了。」

  鶴丸僅是嗯了一聲,未多贅言。而後頓了一會,才又開口詢問,「信濃和秋田他們……」

  「信濃……」一期一振愣愣地複誦了一遍對方的話,反應了會,才像是得以理解話語般的接續下去,「…信濃的刀鐔還算完好,只有一點擦傷而已,秋田的話……他的刀鐔碎了半邊,我勉強拼回來了一些,只是……」他張了張嘴,顯得像是喉頭乾澀,「…所幸當時他腰上的編繩直接被砍斷了,留了一節完整的下來。」

  鶴丸沉默半晌,甚難發話,如今唯一能做的,僅是再握緊一些他的手,「還放在粟田口部屋的木櫃裡嗎?我等等替你收進那個木盒去。」

  「沒事的,我已經整理好了,」他搖搖頭,而後便像是強振起精神般的抿起唇角,「……都過了兩三天了,我也是該稍微冷靜下來了。」

  前日遡行軍正式突入本丸第一防衛鏈,可知情勢何等嚴峻。

  那回敵刀連夜襲擊,事發突然,因乍看只由其首領帶領一小隊突襲,人數鮮寡,未料後頭還有一批隱蔽極高的變異脇差隨行。本丸在前些時候的應戰中已耗損不少人力,如今只能硬湊出一批短刀與脇差出陣,然而敵方比想像中的還要力強,僅能勉力應戰。即便如此,優秀的短脇們仍發揮了自己的最大實力殲敵,為了保護這個本丸,他們幾乎是浴血奮戰,縱然可能兩敗俱傷,但仍未捨棄任何一絲打敗遡行軍的念頭──他們是那樣優秀的、可敬的刀。

  一隊出行,算上額外支援的二人,最終僅有浦島重傷倖存,其餘皆已殉戰──他們是那樣勇敢的孩子,一期一振抵達戰場時,信濃的刀還緊插在敵刀的後頸上頭,那孩子手上的手套與外衣已不知何蹤。他渾身是傷,握緊刀柄的手力道大到甚至滲出鮮血,就為了保護他身後已然奄奄一息的秋田。

  一期一振顫抖著在弟弟們的身前跪下,還未能抱起信濃,他與秋田的身軀便瞬間化作光塵,隨最後的遡行軍屍首迎風消散。

  他已不是頭一回面對這樣的場面了,但仍是禁不住撕心的痛苦與挫敗。

  自遡行軍大肆騷亂且難以控制以來,犧牲的刀已不在少數,至此後,審神者雖多次與時之政府稟報現況,但在數個月前,兩方卻突然斷了往來的音訊,往後審神者與刀們皆曾試過多種方法與上頭的人重新取得連繫,但皆徒勞,唯獨僅能以人力方式將信件運送至山下村落交換。

  但因近一個月來遡行軍的動作愈發頻繁,不僅是在山內各處恣意破壞,甚至已嗅出本該隱匿的本丸所在,自審神者察覺這些遡行軍們是「有目的性」的包圍本丸後,為保安全,他便嚴禁刀們隨意出外,因此更難與外界聯繫。

  然而在缺乏時之政府輔助下,本丸完全僅能仰賴審神者靈力感知外敵,但因遡行軍行為異常且資訊不甚即時,使得遡行軍一再突破本丸預設的安全防線,步步逼近。為了抵禦外敵,多少一同奮戰的昔日夥伴隨著敵刀倒下,日漸頓失戰力,本丸的防護同也愈發薄弱,而更可怕的,則是喪失親人與戰友的內心折磨。

  兄弟愈多,愈是遭難。那是江雪還在時的歎言。那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痛楚,無疑是會讓人精神耗弱的,好多時候,一期一振連淚水都來不及流,便得承受下一次護送弟弟出陣的膽顫心驚,同時,身旁的熟悉夥伴也在一次次沒有回頭路的出陣中,一個又一個離自己遠去。

  然而,那卻是他們作為刀的宿命。

  「以往聽到你這句話,我會要你可別這麼說,」難受的情緒本不該是這麼強行鎮靜下來的,「但現在,倒是該這麼做的。」

  「……是的,」似是想分散些猛地湧上眼窩的情緒,一期一振使勁地眨了眨眼。在鶴丸國永面前,他總忍不住表露自己的脆弱,「我們有更重要的任務必須執行,現在並不是悲傷的時候。」

  「我很難要求你什麼事情都得說出來,但我會在你身旁陪著你的。」鶴丸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以力量止住一期一振的頻頻顫抖,「就像伽羅坊和貞坊他們……留下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好好保護主上和這個本丸,無論如何,我和光坊都必須振作起來,盡力去完成它。」

  「…您說的對。」一期一振深吸了口氣,「粟田口……也還有藥研與平野在,總得繼續走下去的。如今正是這個本丸危急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作為刀劍的本分。」

  「你能這麼想就好。」鶴丸放開了他的肩膀,改以牽起一期一振的手。他慢慢的,領著對方的腳步向前行走,「第一防衛鏈被打破後,本丸的存在算是正式暴露了。現在本該是最好進攻的突破口,然而這幾日卻沒有發現遡行軍們有任何行動,如今就怕他們想伺機突襲,趁夜一舉進攻本丸。」

  「現今我們人力單薄,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一期一振審慎思索了會後說道,「但本丸四周留有一層以主上靈力構成的強力防護網,應也是屬於我們的極大優勢。就這層保障來說,或許還能讓我們躲個一陣子。」

  「如果能這樣自然是好,不過…」他抬頭看了眼那雲層壓得極低的天空,「……就怕是他們是在等這場遲遲降不下來的雨了。」


  ◆


  久違的更新
  寫了很久還是不太滿意,所以修修改改寫到現在…還是不太滿意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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